第二百五十六章南北思安定烽火指大
上京城中,完颜氏元气大伤,太祖子孙凋零大半,竟不及萧氏外族荣耀,而完颜亮一番大杀八方之下,众王族始知此子并非完颜可比,只识得手中宝刀,不忌亲疏长幼,甚至没得宗族远近,但有一丝对其不敬者,往往便永无生理。

上京为之大安!

平章政事刘,原来尚书省时亲近的旧人,眼下擢为尚书右丞相兼中书令,下属一班汉臣随之升迁,牢牢掌握了尚书省,这才是完颜亮愿意信重的中坚力量。其余左丞宗义,右丞温都思忠为平章政事,参知政事刘麟为尚书右丞,殿前左副点检仆散忽土为殿前都点检,一番升赏下来,竟然不见女真诸姓有何好处。

三月间,大金兵部尚书完颜元宜奉旨抵达临安,带来了完颜亮的亲诏,送返天水郡公生前所用玉带,赵构睹物生悲,赏过来使,却在后宫中与韦后大,将这玉带供入太庙。而完颜元宜也自乖觉,不仅不再向以前的使臣一样,要求南朝君臣面北跪接旨意,还对赵构道:“陛下,臣奉天德帝旨,一则贺宋国正旦,二则奉旨晓谕宋国,此后宋金之交一如往昔,吾主方登大宝,欲与宋国结好,近者必迁江淮兵马过河屯守,愿宋国亦自约束,庶几南北永无兵甲之费。然恐宋国诸武臣或未必肯与大金和好,尚须陛下严旨约束是幸赵构数日里不曾召秦桧觐见,是日得了金主明旨,仍着人召秦桧入垂殿议事。秦桧自遇刺之后,虽杀了施全,仍不肯安心,请旨之后,着神武营将五十长枪兵列于轿前,出入护卫,料来若非刺客大举来袭。个别勇悍之徒纵然携带重兵器,也难突破这层防御。这日得旨入觐,心底自然晓得端倪,但赵构却吓了一跳。

“秦卿日前告病。为的甚来?如今不过数日不见,竟清减如此?”

入大内的秦桧,早没了二月前的儒雅神采,走路颤颤巍巍,鬓间霜重,眼神离散,还须小黄门以手相携。\\才能够跪伏下去,面上肌肤,也大为消瘦。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老臣颓朽,怕是不能再辅佐陛下了!”秦桧这两月来,度日如年,一则不晓得金人那边是何等光景,日后自己还有没得这大靠山可以倚仗,二来确在日夜防备,往往一夜之间惊觉数次,有时梦见岳飞。醒后再难成寐。本来年纪也颇老了,再这等夜不安寝,食不甘味,岂能不病?

幸好这两日完颜元宜到了临安,循旧例先到秦府一晤,才晓得完颜亮态度,照旧是要秦桧保证南北永不起衅,且力保秦桧在宋国地位。这才让秦桧稍稍安定下来,只是今日入觐,尚未大好,行走之际,比以往艰难不少。

“秦卿乃国之柱石。朕一日不可或缺者,此话不可再提!”赵构好言抚慰,却是心下大快,晓得秦桧心病大约在何处,加上完颜元宜卑辞厚币,金人内部看来还未大安,暂且不敢有南下之图。赵构自然对这老东西也就不甚倚重了。

“老臣不敢欺君!”秦桧勉力打起精神道:“鸟之将死。其鸣也哀,犬子虽不才。老臣亦有舔犊之心,愿其能蒙君恩,日后可代老臣侍奉陛下!”

赵构眉头一跳,心下大是不快,口中却道:“虎父无犬子,秦卿长公子久在翰宛,文采风流,朕岂会或忘?不劳秦卿费心,朕异日必有大用!只是今日召秦卿,却另有要事:据金国来使所报,愿熄江淮之兵烽,撤行营返河北,而淮泗之约不变,以秦卿看来,此为何意?”

秦桧默然片刻,晓得这是躲不过的功课,遂道:“陛下英明,必早有成算,老臣愚见,岂足为陛下镜鉴?只是按历年南北之势,金人虽兵甲强盛,然漠北未靖,此为后顾之忧,河东义民以岳氏之名而揭竿,据其河东,此为心腹之患。==加之上京变乱初平,纵然勋贵旧臣之中,也还怕未必皆肯拥立新君,以老臣之见,此为远交之策,以得暇平腋肘之大患矣。若陛下立意守成,江南可得十数年安稳,若刻意北图,只怕金人未必肯让出河北来!”

赵构听得秦桧之意,还不脱挟北势而欺南之意,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露出来,而是分析道:“岳雷得杨再兴之助,于河东屡破金军大队,前者杀行台元帅撒离喝,令金人失却河北磐石,后者再败阿鲁补,据杨再兴所报,斩杀女真二万余骑,则河北金人馁弱已极,纵然有南图之心,只怕也无南图之力了罢?”

秦桧闻得此话,心下一颤,道:“陛下 下当真有北图之意?”

赵构见秦桧惊慌,也心满意足,这才缓缓道:“完颜亮令上京给付二位公主月俸,又拘皇兄于开封,止此便是押为人质之意,若朕一意北伐,只怕上京诸手足亲旧,难得保全一个半个,连开封皇兄处,也不易得保平安。朕纵有雄图,安忍为此?罢罢罢,江南初定,不可以小故动摇,再过些时日,待兵甲钱粮再充足些,且再说罢!”

秦桧这才大大舒了一口气,回府时细细回想,赫然发觉,赵构虽早有定见,却不过召自己进宫求证,止为试探自己虚实罢了,若是自己适才再软弱些儿,只怕赵构此后再不会对自己客气了。

不过数日之内,赵构说话算数,封秦为观文殿大学士,但同时令其领万寿观使,实为虚衔,同时却令以余尧弼参知政事,给事中巫签书枢密院事。如此一来,秦桧在中枢多了几分掣肘,而其子却未如愿得居高位。

赵构终于还是对秦桧动了手脚。

杨再兴在泽州得临安消息,心下略宽,对洪皓道:“金人如此结好大宋,无非暂为退保计,若是上京安定,只怕完颜亮仍不肯安心,必要南下,但这一来一往,又可为河东多争得一年半载平安,那时大军已练就,还怕谁来?只是完颜亮所虑者,除江南外,更在漠北,忽图刺将金人搅得好苦!嘿嘿,先生以为,要河东多得些时日屯田,某等该往何处着力?”

洪皓连日里为春耕之事忙得不可开交,好不容易得暇至枢密行府奏事,哪里晓得杨再兴动甚么歪脑子,当下满面茫然,不知所云。待杨再兴举手往北,才略略猜到:“是了,贺兰可汗居安日久,也该挪挪地方才是!”四月的河东,太原府,蔡晋大集诸军,将屯田之事暂告一段落,这一个多月来,太原府二万多兵马,前后共播种三万余顷土地,棉、谷之属皆有,而太原府左近州县兵马,亦不断开垦新土,增地万顷。眼下抛却农具,是到了练兵的时候了。

大军既集,蔡晋按阅之际,心旌动摇,眼下万骑精兵,远过于七宝山下兵马,纵然是列阵的步卒,也个个精气神饱满,甚至连杨再兴在七宝山下时,所练之兵马也不如眼下,看来这岳家军之名,果然不虚。

“禀都统,兵马皆已点卯,特请将令!”中军旗官将帅旗升起后,到点将台上请令。

蔡晋微微颌首,旗官手中旗号挥处,骑军分作五队,各自入场演练冲阵战法,长枪大刀过处,作为靶子的木桩上,一个个木刻人头纷纷破碎,连头盔共重三十余斤地盔甲,让这万余骑通过之时,有如卷过一道道铁铸洪流。

此时步阵也自散开,重盾手、刀斧手、长枪手、箭手、弩手依次列齐整,阵前一声鼓响处,阵中杀声大作,重盾如墙,刀枪如林,再响得一通鼓,阵中箭如雨发,阵前的圆靶上插得有如乱草,第三通鼓响罢,阵中齐声大喝,盾牌开处,刀斧突阵而出,在阵前开成一片雪浪,若是有骑军敢欺近,此时哪有生理!

蔡晋下得点将台,任旗官号令诸军,自家却在诸阵前后巡视,这队兵马到自己手中尚不过月余,还未曾实实在在练过,眼下这等气势,都是在牛皋手中生成,若是江南尽是此等兵马,何愁河北不复?

还不到半个月,眼看兵马渐入佳境,便得杨再兴鸽书,上书:“以牛副帅为首,将太原、汾州旧部兵马出忻州,取应州,不必再进,待贺兰可汗南下,共逼大同府!”

蔡晋得书大喜,五日后,牛皋匆匆率万余骑赶到太原府,才入城中,即对迎候的蔡晋道:“蔡小子好福气!老牛在此,已经许久不曾动手,汝领军不过月余,便要出击,哈哈哈,好福气!”

蔡晋早在拓皋时,便见识过牛皋脾气,丝毫不以为忤,笑道:“老牛所练兵马,远在江南诸路之上,若非如此,叫蔡晋率临安那班兵马出击,还真真不敢!”

牛皋得意非凡:“这可算不得老牛本事,当年岳帅练兵时规矩,老牛依了个十足十,会差到哪里去?如今按杨相吩咐,咱还不敢带新伢子去,且将打过金贼的老兵带上,此战必可一鼓而下!”

这里距离燕京何等之近,旬日之间,大同府急报:“汪古部贺兰逆贼将兵万余南下,河东岳贼渐次北上,府中兵马难敷应用,专望救援!” 展开全部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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