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6 章(“坦白”)

研究院监控不少, 只有大楼右侧片区有死角,因为调整测试,暂时没有完全布控起来。

这段时间佟同常借此机会出没, 除了注意某些人的动向,偶尔还会观察何月生,前些天便发现他试图去总控室调监控。

其实佟同可以不用出面, 任他查也查不出监控问题, 但她非常不满何月生后续那些破坏计划的小动作,出现是为了警告他, 却没想到后面零队进来下载监控记录。

她杀意来的快,也去的快,那天晚上零队两人的举动, 也未放在心上。

结果,谁能料到今天她藏在这休息时,赵离浓和叶长明会过来。

从一开始, 佟同便将自己的存在降到最低, 呼吸放到最慢, 避免被察觉。

只是后面听见这两人的谈话,佟同惊诧发现他们竟发现了监控被删除的痕迹,且似乎还调查过钢笔什么事, 一直到最后他们说重新抽血时, 她没控制好呼吸,瞬间被叶长明发现。

佟同知道零队队长不是普通人, 却未料到叶长明如此敏锐。

她当即转身逃离, 但叶长明动作太快, 明明没有注入基因针,就这么片刻, 先用石子伤了她小腿,紧跟其后追上来,一把将她按下去。

佟同下意识操控面部异化,遮挡住自己整张脸。

果然,如叶长明都忍不住晃神,佟同抓住最后机会,咬牙挣脱出来,迅速逃离研究院。

佟同一瘸一拐逃入偏僻小道,避开街道所有监控,抬起左手去按自己右肩,满脸冷汗。

她右肩被抓住摔下地,受伤不轻,小腿骨应该也裂了。

佟同面上戾气横生,行进速度越来越快,双腿变得正常,随后扭了扭右肩,所有伤痊愈,她不敢再在研究院附近待下去,转而去了基因大楼方向。

“你?”赵风禾听见窗户动静,转动轮椅就见到佟同翻了进来,顿时恼火,“这里是江习的地盘!”

“江习今天去了研究院。”佟同拉上窗帘,“上次来的时候,这里所有监控我已经摸清了,不会有人看到。”

赵风禾推动轮椅,靠近桌子,伸手从餐巾纸盒下方摸出一管肌肉萎缩针剂:“最近没什么事别过来,赵离浓有点奇怪。”

“奇怪?”佟同呵了一声,“干妈,她早就发现了不对劲。”

“什么意思?”赵风禾倏地扭头问她。

佟同直接坐在赵风禾对面,拿起一瓶水,拧开盖子喝掉大半瓶:“我刚刚从研究院过来,听见赵离浓和叶长明私下交谈,他们已经查到危丽实验室监控被删除的事,还想重新抽血实验。”

赵风禾顿时面若冰霜,手指紧紧握着针剂。

“对了。”佟同捏扁矿泉水瓶,“我好像还听见他们说什么钢笔,可能发现里面有您装的窃听设备。”

“不可能。”赵风禾先是否认,随后问佟同,“你亲耳听见的?”

佟同指了指自己右肩:“我差点被叶长明抓住。”

“他们发现你了?”赵风禾心中一凝。

“……我遮住了脸。”佟同难免心虚,虽然当时赵离浓还在后面,但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到底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她不知道赵离浓会不会察觉出来。

赵风禾搭在轮椅上的手指不断敲着,许久之后道:“我没有联络你,别再来这。”

“如果赵离浓重新抽血怎么办?”佟同问道,“要不要我再动手。”

“他们已经察觉,你再动手只会自投罗网,不用再管。”赵风禾面无表情,“单纯抽取她的血使用,实验体只会无法承受而导致加速死亡,那只小黄鸡本身是异变动物,才会意外产生变化。”

佟同没有再待下去,她一离开,赵风禾便低头往自己双腿注射针剂。

等缓过来后,赵风禾才开始思索钢笔的事,赵离浓发现里面有窃听器了?什么时候?她几乎瞬间回想起那天晚上的对话。

赵风禾当时听着设备中传来赵离浓和叶长明的谈话,知道他们在最南面的高墙之上闲聊那么久,她还以为两人之间存在暧昧关系,便放松了警惕。

如今回想起来,的确到处透着不对劲。

赵离浓向来将心思全部放在研究上,哪里会和叶长明说那么闲话,后面窃听器又安静太久,那时赵风禾还真认为两人是在高墙上散步。

赵风禾食指屈起缓缓叩在扶手上,若有所思:那天晚上回来,赵离浓醉酒说想喝牛奶,恐怕也没那么简单,大概是故意试探。

“我先回实验室。”赵离浓出来的时间太长,还要顺道去领实验材料。

叶长明拉住她小臂,缓缓道:“上城区遇袭如果是有人背后谋划,中央基地以后不会太平静,你……一切小心。”

“我尽量不独自行动。”赵离浓只能保证这些,她自保能力太差,随便一个经验老道的守卫军都能对她下手。

叶长明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眉眼微皱:“这段时间异杀队都在中央基地,以后每天中午我来找你,至少学会用枪。”

赵离浓想了想道:“叶队长,不用这么麻烦,我让静水教我就行。”

叶队长从来没有这么烦过一个人。

“她只是枪法准。”叶长明有意贬低严静水,“跟着她学,一旦有人近身,很容易反过来夺枪,我可以顺便教你点别的。”

对于这方面,赵离浓并不是特别懂,她只觉得叶长明说的有道理,于是思索片刻后道:“那……麻烦叶队长了。”

叶长明望着赵离浓走进一楼大厅,过了会才转身联系叶枕山。

……

“怎么去了那么久?”何月生抬头见到进来的赵离浓,走过去主动帮她拿手里的材料工具。

“领的人有点多,排了会队。”赵离浓视线扫过他耳侧,红痕早已消失,“我刚才好像见到了佟同。”

何月生手中端着的一大盒空试管突然松脱,眼看要砸向地面,他反应称得上快,瞬间重新将这盒试管捞了回来。

“谁?”何月生低着头,脸皮**,再抬头时只剩下震惊,“佟同?”

“你看见了佟同?”侧对面的严静水也听见赵离浓说的话,同样惊讶,但她比较理智道,“应该是其他研究员吧。”

“背影有点像。”赵离浓端着东西放在自己实验桌上道。

“那肯定是其他研究员。”严静水摘掉手套,“我有一次在七楼也以为见到了佟同,追上去一看,才发现是别的初级研究员。”

何月生问赵离浓:“你追上去看过吗?”

赵离浓:“没有,我在排队领东西,知道不可能。”

她站在实验桌前,弯腰从背包中拿出一个小罩,不着痕迹盖在桌面上那支钢笔上,随后走到公用光脑前,将整个实验室内的监控全部关闭。

赵离浓转身望着两人:“把危丽喊来吧,重新抽血。”

“又抽你的血?”严静水第一反应问道,“不是说没用吗?”

赵离浓道:“那天下午她实验室监控被人动过,我的血可能被换了。”

说这话时,她余光在看何月生。

“你怎么知道危丽实验室监控被动过?”何月生脸色奇怪,“为什么会说血被换了?”

“只是猜测,以往和之后的监控都没有问题。”

赵离浓原本想将监控视频发在小群中,但这个小群中还有佟同,她的光脑没有注销,一直在群内,原本几个人是想她在里面,还能留作纪念。

最后赵离浓单个发给了三人,危丽也从畜牧大楼赶了过来。

有人换了血?”危丽挠脸,“那这次实验前,我得贴身保管。”

血重新抽了,这一次赵离浓自己也留了一管,准备用异变植物实验。

傍晚,大部分研究员都要下班,赵离浓今天没有留下,也随着大流准备一起出去,楼下的专车已经等在外面。

“小赵。”临走前,何月生突然喊住她。

赵离浓回头对上他的目光:“怎么了?”

何月生沉默半晌,笑了笑:“没事,你路上小心。”

赵离浓深深望了他一眼:“我知道了。”

……

几天后。

赵风禾一如既往地等在房间里,只要走廊响起赵离浓的脚步声,她便立刻推门而出,丝毫没有掩盖。

“回来了?”赵风禾抬头和往常一样问道,“今天实验室还顺利吗?”

“还行。”赵离浓点头,开门将自己的背包放进去,身后很快就响起轮椅转动的声音,一转身便见到赵风禾从走廊外进来。

她从轮椅背后摸出一捧花,举到赵离浓面前。

赵离浓低头望着赵风禾手中那捧逼真的藤彩虹月季花,诧异问:“这是?”

赵风禾笑道:“之前在你房间见到一张照片,我猜你应该很喜欢,所以用折纸和化学试剂调配出了颜料,才做出来的月季花。”

“您怎么突然做这个?”赵离浓连忙半蹲下来,双手接过她手里的这捧折纸做的藤彩虹。

她说的照片应该是赵离浓从佟同遗物中找到的那张,之前有次赵风禾在她房间内见到过。

赵风禾双眼刹那变得微红,有些狼狈偏过头:“离浓,你连自己生日都不记得了?”

“……”

赵离浓的生日当然不是今天,但她立刻回想起从师兄那边要来的“赵离浓”资料,确实是“她”的生日。

“忙忘了。”赵离浓解释。

赵风禾笑得有些勉强,抬手摸了摸赵离浓的脸:“离浓,这几年你懂事了不少,但有时候我总觉得……你像另外一个人。”

赵离浓一时安静下来,许久后才开口:“您……”

“你第一次从第九农学基地回来的时候,我就想说了。”赵风禾今晚似乎格外悲伤,“以前你从来不会对我用‘您’这个字,只会喊我妈。”

赵离浓垂下眼,沉默望着自己手里的假花。

很快,赵风禾又打起精神来,摸了摸赵离浓的头:“叶队长看起来不错,很适合你,只不过以后约会不要太晚回来。”

赵离浓抬头:“您……”

“对不起。”赵风禾满目寂寥,“我很早就觉得你和离浓不太一样,只是不能确定,所以在钢笔上做了点手脚。离浓没有你那么聪明,我不让她学农也是因为她没有天赋。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既然已成定局,我只希望离浓也能在别的地方好好生活。”

赵离浓慢慢起身站了起来。

“今天是离浓离开的第四年,她应该回不来了。”赵风禾抬头看着赵离浓,“我找人在钢笔中装了窃听器,以后别用了。”

“我……”赵离浓望着一位母亲通红的眼眶,最终只能低头说了一句抱歉。

赵风禾拉住赵离浓的手:“从今往后,你就是离浓,我还是你母亲。”

说罢,她转动轮椅便要离开,赵离浓上前去推,被拒绝了。

“我想一个人安静会。”赵风禾轻声道,“离浓,你不用担心我。”

赵离浓只能松开手,看着她一个人缓缓推着轮椅,走进房间。

背对着赵离浓的赵风禾,面上情绪一扫而空,眉尾稍抬,勾了勾嘴角:一位母亲为了验证自己女儿真假,装窃听器实在合情合理。

她转过身,关上房门前,朝对面的赵离浓温声道:“你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班。”

赵离浓望着对面关上门,站立良久,才上前将自己的房门也合上。

她一直知道自己装“赵离浓”应该有破绽,却不知道原来赵风禾那么早便发现不对。

“滋——”

电流般的耳鸣突然刺过,让赵离浓下意识捂着自己右耳,但这股耳鸣并未持续多久,很快消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

一直到她临睡前,也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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