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升

都说天无绝人之路,扬州城上的大雨,到了中午再次减弱。约莫过了申时,就只剩下连绵的小细雨,还在空中飘落。

这样的雨量,扬州人已经可以接受。江南多梅雨,生性慵懒好乐的扬州人,只当这两日是东海龙王翻身做法。只要龙王爷不继续发脾气,大家的日子还能照过不误。

城内最忙碌的人是驾小舟的船夫,他们本就靠水而生。码头这处大水,可算是给他们招来不少生意。有接人、送人的,有载着东西赶来售卖的。想赚钱的人,法子总是少不了。

光是乐仪书院里,成群结队想要离开的学子书生,就引来一大批船夫靠楼停舟。大水的水位一再退下去,他们都想趁最后的机会再捞一笔。

陈恒也拦了一条小舟,带着信达跟英莲一起上船。价钱虽然有些贵,可他急于给家里报平安,也顾不得身外之物。

薛蝌等人,也是同时离开。大家相约好洪水退去后,再在城里约地儿碰头,便各自散去。

小舟无法直接驶到陈家门口,只在附近寻了个水位不深的位置,就放陈恒三人下船。

他们走过一小段涉水的路,就回到自家门前。陈恒倒没急着进去,只让信达先进门替自己报个平安,自己则护送着英莲往隔壁屋走去。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别人家的闺女冒死前来寻自己,若最后让她一个人回去,陈恒以后拿什么脸面见封氏。

陪着英莲走进甄家时,地上只剩几个小小的水洼,阴沉的天空倒映在水洼上,霭霭云朵从水面飘走,又有两道人影快并肩越过它们,朝屋内走去。

“娘。”

之前有多奋不顾身,现在就有多胆怯的甄英莲,前脚才迈进凌乱的一楼,就被停下收拾动作的封氏跟绿水牢牢盯着。

“我……女儿回来了。”

堂内的视线并不好,陈恒微微眯着眼睛,才看清有些狼狈的女人,赶忙陪着英莲一起问好道,“伯母,我送英莲回来了。”

当着外人的面,封氏再恼怒女儿先前的失智之举,也不得不先招待起客人。不过两人交谈的不多,只泛泛说过几句。封氏就用‘家中凌乱不好待客’为由,开始赶陈恒出门。

这话说的有些硬梆梆,加之全程封氏连个笑脸都没有。陈恒也不好厚着脸皮多待,只礼貌的起身告辞。

甄英莲担心他因为母亲的言语感到委屈,眼中担心的意味呼之欲出。留了个心眼的陈恒,赶忙朝她含笑点头。

无论封氏对自己什么态度,陈恒都不会生气。毕竟对方的独生女,可以说为了见自己,把生死之事都抛在脑后。自己受些冷眼,也是应该的。

难不成还指望自己一来甄家,就被封氏当成未来姑爷,热情招待吗?陈恒心里有数,依礼跟封氏辞行后,就往自己家中去。

待陈恒走后,封氏对着自己女儿,嘴巴张着半天,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只默默的牵着英莲的手往二楼走去。

待给女儿换过整洁干爽的衣物,封氏看着面前平安无事的孩子,才怒气冲冲的抬起手,一下一下的打在甄英莲背上。

“你但凡不为自己想想,你也该为娘想想。娘想了你十二年,盼了你十二年,等了你十二年。你离开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娘一点?你既然这么担心他,你又何必冒死自己去。不如回来跟娘说一声,让娘替你去好了。也好过,你有什么闪失,娘再去自寻死路。”

封氏打的不重,甄英莲也不疼。只是母亲说的这些话,却如刀子般落在她的心中。甄英莲这才后知后觉,知道自己的冲动之举,给封氏造成多少伤害。

她不敢有一点犹豫,直接从椅子上站起,往地上一跪,抱着封氏的腰,哭道:“娘,是孩儿错了,孩儿不懂事,让您跟绿水姐姐担心了。”

见这孩子还肯道歉,没跟自己犟脾气。封氏心中的火才稍稍压下去。

她活到这个岁数,什么情况想不透。她知道自己跟英莲重逢不久,虽是血脉相连的至亲关系。可论到感情上,比起一般朝夕相伴的母女,又有些生疏和刻意维持的亲近。

封氏知道这是避免不了的事情,谁叫她们甄家遭遇劫难,如今才算破镜重圆。女儿这些年,更是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能听进去话就是好事。

“以后,但凡要做什么事。先想想娘可好?”封氏也是跌坐在地,反手拥着英莲。

“娘,孩子知道了。孩子以后做什么事,一定先告诉你。”甄英莲连连点头,她又一次感受到被人真诚关爱的感觉。

两母女哭成一团,等到绿水走进屋,见到她们如此,自己也是一阵掉泪,默默上走来抱着她们母女。

绿水陪着封氏一起吃了十几年的苦,早不是寻常的家仆可以对待。甄英莲亦是跟她道过歉,绿水也坦坦****收下,只叮嘱着她:“小姐,你是我们甄家的小姐,是夫人的**。以后有什么事,你跟绿水说一声。不论是刀山火海,绿水也会替你去。你……你不可再冒险了。”

甄英莲听到此话,连连点头,心中是又愧又疚。

三人又哭过好一会,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止住泪的封氏,将英莲跟绿水拉起,一起坐到椅子上,开始盘问起书院的经过。

听到英莲当众抱住陈恒,她这个做母亲的已经十分吃惊。待听到两人在书院里,一直恪守着男女规矩。除了开始的独处外,陈恒拉着信达,一直老老实实守在门外当门神。

封氏这才点点头,语气莫名道:“没想到他们家的家风这么好,这孩子,竟然没做些乘人之危的事情。”

甄英莲没想明白什么叫乘人之危,可她眼下也不敢问,毕竟封氏的心情才刚刚转好。

“那后来呢?”

眼下家中无水,封氏只能咽了咽口水,润过有些干涩的喉咙,继续盘问。

“他说,他比我小。若是女儿愿意的话,可以等他。”

“他说这话的时候,可有被人听到?”封氏神情很是紧张,语气一下子就上扬起来。

甄英莲赶忙摇头,她抬起手比划,“他说这话的时候,跟我有这么远的距离。”她继续说,“当时屋里,就我们俩人。”

那就好,那就好。封氏连连点头,心中也不禁有些疑问。老陈家的人,看上去也不像是念过书的,怎么就教出如此知书达理的孩子。

陈恒这样的说法,十分考虑甄家的颜面,既没把两人的事情当众挑破,以此胁迫甄家必须嫁女。

又把主动权交还给封氏,若是对方觉得不满意,大可拿陈恒的年龄做文章,两家人都能和和气气的隐下此事,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毕竟年龄之事,天注定。放到任何时候,都是很说得过去的理由。

“他没拿走你什么东西吧。”封氏最后问一句,她就怕这天真烂漫的女儿,留下什么定情信物给她,导致名声有损。

“没有,没有。”甄英莲连连摆手,她回来时,误失过一条手帕子。还是陈恒给她找到,让她自己贴身放好。

封氏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连绿水也听的瞪大眼睛,对着女主人道:“让小姐这么一说,我倒觉得这个陈家小郎君,真是个不错的人。”

这话也能当着孩子的面说???封氏觉得绿水这丫头也是糊涂,赶忙给两人开解道:“发乎情,止乎礼。本就是君子之道。他这样做,是应该的。”

嘴上虽然这样说,可封氏的脸色已经和气许多。看上去,倒不像刚刚那般着急上火。甄英莲见母亲气色不错,又小心翼翼道:“他还说……”

“说了什么?”心情一放松,封氏的语气也不再急促。

“他在回来的船上说,这次回去,母亲必然要生气。但这事,是我们这些晚辈的有错在先。不论母亲说什么,都要好好道歉,如实交代经过。”

甄英莲越说越小声,说完又补充道:“他让我不要把此话说给娘听,免得让娘多想,以为孩子只是做场面功夫,毫无悔过之心。”

听到此话,封氏也不得不感慨一句,“是个好孩子。”

到现在,她再回过头来,想想陈恒平日的举动,竟越发觉得刚刚冷眼相待有些失礼。可此事毕竟八字没一撇,封氏也不好当着女儿的面多说陈恒什么。只把话题绕到英莲的身子上,关心着她淋过雨后,有没有哪里不适。

现在再说起这些关心的话,也不知何故,两母女之间,似乎少了些往日刻意维持的亲近。一笑一怒间,也拉近了她们俩的距离。

英莲甚至拉着封氏的手开始撒娇,叫后者直呼因祸得福,真是意想不到。

她们在楼上聊的开心,却有一群不速之客突然闯进她们家,站在庭院中一声声叫唤,“有人在家吗?有人在家吗?”

甄家三人连忙收拾下行头,快步下得楼去,立马傻了眼。只见面前黑压压站着一群人,个个都是面露微笑。

“封大妹子,我们家来叨扰了。”领头的老周氏未语先笑,拉着顾氏跟陈青一起给甄家人见礼。

这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封氏连忙还礼。起身后,再往周氏后头看去。院子里,陈启、陈淮津带着陈恒、信达、陈清岳、陈寅四个晚辈,正忙的起劲。

“这……这……”

甄家人何时见过如此多的男丁,封氏也有些傻眼,摸不清陈家人的来意。

周氏笑着说道:“都是邻里街坊,本就该相互帮助。封大妹子,你别多想。我们就是谢谢你家姑娘的今日的恩情,若不是她受我这个老太婆所求,愿意陪着信达以身犯险。我们老陈家的人,还要一直在家里提心吊胆呢。”

这话一说,封氏立马明白过来。陈家人这是送台阶给他们,帮着甄家人撑起场面。她再往外头看去,迎客的大门,现在也是敞开的。

这是敞开大门,说亮话的意思。以后陈家人出去碰到人,也是一样的说辞,绝不会有半分更改。

她看在眼里,心中也为陈家人的善意高兴,连连堆笑道:“没事,没事的,陈大娘。邻里街坊,本就是要相互帮忙。你快让孩子们歇下来,先进屋喝杯茶。”

有老周氏跟顾氏在场,让孩子们进来喝杯茶倒没什么事情。此时封氏心中更觉得,陈家人做事真是里外妥帖,让人相处起来十分愉快。

“这些男人年纪轻,身体壮,就该多出来干活。男孩子养的太娇贵,成不了样。”

这话陈恒可没教过他奶奶,是老周氏自己添得。可她也是真这么觉得,她跟陈丐山成婚后,含辛茹苦的经营好这个家,眼见儿孙个个都有出息,一家人感情还是亦如当初和睦。

这老太太是见人都要自夸一嘴,很为此事骄傲自得。

封氏也不觉得奇怪,谁家能把日子过的如此红红火火。甭说见人就夸,自家晚上睡觉,躺在被子里都要先笑上几声。

屋里头的女人,一边摆弄家具,一边小声交流着。屋外的男人,则收拾着庭院里的藤架,以及修缮各处物件东西。

“陈寅,陈清岳,你们两个别玩水了!!”陈恒突然朝着两个弟弟呵斥,这俩小鬼头一出门就不干正事,只顾着自己玩。

若不是他们俩吵着要跟着,陈恒真不愿意带他们过来显眼。

“大哥,我们在干活呢。”陈清岳还做争辩状,赶忙挥舞起手中的扫帚,示意自己没偷懒。

可他不知道,自己后头已经站着一个黑着脸的陈淮津。如今在别人家,还敢调皮。陈淮津觉得自己这儿子,真是要打一顿了。

“出门在外,听你大哥的话。是我没教过你?”

“爹,我、我知道。我马上就干活,你可别打我。”陈清岳如见了鬼般,抖了抖身子,立马低着头拉上陈寅跑到角落。

“哼!!”

有陈家这么多人帮忙,甄家凌乱的局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整洁起来。待他们忙过半个时辰,老周氏又剩了些不起眼的小活,特意留给甄家母女自己打扫。

婉拒了封氏留饭的邀请,老周氏带着一家人又风风火火杀回去。直到自家人关上门,老周氏才拉着自己的大孙子,笑问:“好孩子,祖母做的可让你满意?”

“祖母做事,自然是好的不能再好。”陈恒笑着拱手,无声的感谢起家人对自己的理解和支持。

“你喜欢就好,祖母都依着你。不过以后,你跟甄家的丫头再见面,可就要留点心了。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可明白祖母的意思?”

“祖母,我省的。”

“好好好。”

周氏笑着点头,越看陈恒越喜欢。

她怎么就有如此伶俐的孙子呢,哈哈哈哈哈,果然都是她的功劳。

……

……

扬州这场雨,一直下到四月初,中间才停过一两日。庆幸的是,后面只下过一两日的暴雨。其他的日子里,雨量都不大。

这样间隔开的情况,让府衙的救灾压力,得到极大的缓解。

涝灾这一事,首重河道的清理疏通。只要排水泄洪没问题,城中没有长期出现汪洋水泽的局面。以林如海为首的官员,齐心协力救治起来倒也不难。

其后安置受灾的百姓,以及如何安排各县恢复春耕等事情。他们也驾轻就熟,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

这次受灾的范围不大,远没有旱灾时,面对十万灾民的紧迫。

只是回过头来,若没有先前几万流民的苦心劳作,这次扬州的涝灾就真不好说了。

无论怎么说,扬州这座城市,算是成功抵御下这场天灾。城中百姓的生活,也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地方展开。

……

……

四月初一,江南等地发生涝灾的八百里加急文书,以不可挡的气势冲入京师,上奏朝堂。这一日,朝会上发生的事情,天下百姓自然不得而知。

只是第二日,当今陛下就发布罪己诏,将去年的旱灾、以及今年的涝灾都归咎在自己身上。翰林院亲自操刀的诏书,文辞自然斐然。可惜百姓们看不懂,也欣赏不来。

他们只知道,陛下心疼民间疾苦,取消了原定在七月的选秀。这让许多要送女儿入京的人家很是高兴,他们自觉没那个福分成为皇亲国戚,更不想靠女儿入宫来发达自家。

这个消息传到荣国府时,一下子就惊到两家人。

薛姨妈急切的带着宝钗来寻自家姐姐,他们薛家此次上京,就是受兄长王子腾的吩咐,让宝钗参加选秀入宫。

眼看此事要泡汤,薛姨妈也是心忧如焚,拉着王夫人的手,连连道:“姐姐,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三年后,宝钗就十七岁了。”

十七岁这个‘高龄’,在三年后的选秀里,会有什么样的弊端。她这个妇道人家也是清楚。

在民间,一般不想让女儿参加选秀的人家,都会赶在选秀开始前,指定一门亲事下来。宫中对此,也是不会多管。有人对皇宫讳莫如深,自然有人对皇宫趋之若鹜。

这就是个兜兜转转的名利场,没人能说出个明确的好坏来。

王夫人亦是头疼,她示意妹妹别急,想了半天,才说道:“挑个日子,我们回家里一趟。”

这个家,自然不用多说。

薛姨妈也知道,此事只能去找王子腾,才会有个结果。妇道人家在京师,能做的事情着实有限。

宝钗在旁默默听着,依旧是不急不恼的模样,她一直是这样的表情,叫旁人都猜不透心思。

也难怪荣国府的下人常说,薛宝钗比起薛姨妈,其实更像王夫人一些。

几人凑在屋子里,还没说上几句,外头的贾宝玉就欢天喜地跑进来。

见到这个宝贝儿子,王夫人也没空怪罪下人阻拦不利。只咳嗽一声,让妹妹换个好的脸色。又对着宝玉道:“成天糊里糊涂的淘气,怎么今个儿这么高兴呢?”

“这不是有好消息,来告诉太太嘛。”

贾宝玉似乎很有把握这个消息,能让王夫人高兴。直接搬过凳子来,就往母亲面前凑。

王夫人见他一副卖乖的样子,爱怜的用手抚摸起孩子的脸庞,不急不徐道:“那你怎么还不说,要是想讨好处?我这里可就只有佛经几本,再找不出别的东西。”

“哈哈哈,真不用。”一想到这个好消息,贾宝玉自己都憋不住,直接道,“就刚刚,外头传来消息,说舅舅被招入宫中,要擢任九省统制,不日就会出京师,奉旨查边。”

这段话,贾宝玉说的又快又清楚,也不知道在心中排过几次。他虽对外头的事情不感兴趣,可这种大好事,做儿子的也是存了心来告诉王夫人,想让她一起高兴高兴。

“这……”王夫人猛地从位置上站起,竟想不到是此等天大的好事情。她的心神慌乱成一团。只觉得娘家的亲哥哥,马上要了不得起来。

好在王夫人记得,身旁还坐着几个晚辈。她拿起佛珠,连着拨弄数十下,才堪堪按住心中激昂的情绪,竭力轻声道:“既如此,是要准备份贺礼送到你舅家去。”

这只送礼啊?薛姨妈听的大惊失色,好姐姐,这不得带着一家老小,亲自登门给哥哥贺喜吗?

薛宝钗坐在她母亲跟王夫人之间,听着王夫人的话,她的眉宇微微一动,还是从头到尾不说一句话。也不知是为此事高兴,还是又藏着别的心思。

难怪书中有诗云:任是无情也动人。

……

……

另一头的贾敏,坐在女儿的闺房内。她跟黛玉的脸上,都是挥之不去的担忧之色。母女俩没想到,自己只不过在贾府耽误一阵,就碰上扬州大水。

相公不会有事吧,珏儿会不会害怕?贾敏低着头,想到身陷险境的亲人,心中就是难受不已。

她是一时关心则乱,亲女儿黛玉却拿出少见的大将之风,反倒宽慰起母亲:“娘,早在去年,爹爹就已料到会有涝情。爹的聪明才智,您是知道的。扬州的情况,必然坏不到哪儿去,您还须注意着自己的身子,切莫担忧伤神。”

见到黛玉恢复镇定的脸色下,那份小心藏匿着的紧张和后怕。贾敏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这孩子,忙道:“娘知道,玉儿你放心。”她拍拍黛玉的手,又将女儿拉到怀中,“你也别怕,万事有娘在。”

“嗯,玉儿知道的。有娘在,有爹爹在,有弟弟在。女儿什么都不怕。”黛玉抬起手,轻轻拍着贾敏的后背。

见她们母女俩情绪稍稍稳定下来,刚刚还在收拾行李的紫鹃,小心翼翼问道:“夫人,那还要收拾东西吗?”

刚刚这位女主人,可是火急火燎的闯进来,指令两人速速收拾好东西,马上准备好东西回家去。

情绪稳定下来的贾敏,松开抱住女儿的手,坐在位置上摇摇头,“且再等一等,刚刚是我乱了神。如今不知道外头情况,等我命人打听过回扬州的路,再商议启程回去的事情。”

“是。”

紫鹃跟雪雁应过一声,又把刚刚收拾好的东西,从箱子里一一拿出来,按照原先的位置摆好。

“你好好待在家里,娘出去命人打听一下情况。”

贾敏临走之际,冲着黛玉叮嘱一句。

后者连连点头,见到母亲离去后,才瘫坐在椅子上,脸色的担忧终于是藏不住。

她就说,自己好好的为什么会做那个梦。

……

……

四月初十,等了又等的王夫人,终于挑中一个好日子。将贾府上下一番折腾后,才带着宝玉、薛姨妈、薛蟠、薛宝钗、王熙凤等人,前往娘家给兄长贺喜,也为即将离京的王子腾送行。

这两家之间的事情,暂时没有多说的必要。只是这一日,也有数封加急信件,沿着不同的路线,逐一奔赴风雨中的扬州城。

其中,学政李卞收到一封信,里面之物竟是几粒盐巴。叫他想了半天,才想明白顾载庸的深意。

不久,林如海因救灾病倒的事情,传遍扬州城。知州张尚贤不得不出来主持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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