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佛手

[佛手,疏肝解郁,理气和中。]

即使迫于徐晨安的压力,一顿饭下来,沈陶陶也没吃下去多少东西。结账的时候被她抢了先,徐晨安将现金递过去的时候,沈陶陶已经把转账记录出示给店员看了。

她有些小得意,忍不住调侃徐晨安:“徐医生,你还没有学会扫码支付啊?我上次去逛菜市场,那些老大爷老大妈可是都会了哦。”

徐晨安也不恼,任由她拿自己开玩笑:“习惯了,一时间改不过来。”

出了餐厅的大门,沈陶陶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他:“真的要去医馆吗?”

她是真的不想去啊,多么希望徐晨安刚刚说的都是气话。大好时光做点什么不好,非要浪费在中药房吗?

徐晨安早就消了气,但态度还是坚决的:“当然要去。”

他笑了笑,缓和了语气,温声跟她道歉:“抱歉,陶陶,我刚才太着急了,态度不太好,我跟你道歉。”

沈陶陶没想到徐晨安竟还会为了这点事情,特意跟她道歉,她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没关系呀,多大点事情呀,还值得你专门提一下。”

“坐我的车去?”她指了指停在不远处的车。

两个人都是开车来的,但H大医学院距离这里也就五分钟的车程,沈陶陶回家却要开上半个小时,她自然是不愿意将车留在这里的。

只是这样一来,麻烦的就是徐晨安了,因此她有些踟蹰。

徐晨安却没有任何意见,直接跟着她上了车。

“我还是第一次坐你的车。”徐晨安很自觉地系了安全带,随口跟她闲聊。

“是呀。”沈陶陶点头,回忆起之前她扯着各种理由坐他车的场景,不由弯唇一笑,“以前净是我蹭你的车了。”

徐晨安看她笑得贼贼的,一种上了贼船的预感油然而生,果然,下一秒沈陶陶就将她挖好的坑展示给他看了。

“子曰:‘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礼也。’所以啊,徐医生,麻烦你给我个机会,让我等会送你回来吧?”她换了副坦诚的面孔,脸上的表情真挚得不能更真挚了。

徐晨安扶额:“不用,我打个车就回来了,你就别折腾了。”

“这怎么行?请你注意我的前半句话!”沈陶陶眼珠一转,直接搬出了孔老夫子的至理名言。

前半句话?

“往而不来,非礼也。”

徐晨安仔细一想她刚才说过的话,薄唇微勾,眼底也有一闪而过的笑意,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行,那我就免为其难地同意了,辛苦沈大小姐送我这一趟了。”

沈陶陶见目的达成,眯眼笑了起来,活脱脱就是一只心思深沉的小狐狸:“好说,好说。”

车子开到知希堂,依旧是门庭若市的场面,医馆的生意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沈陶陶的头有些大。

“诶诶,徐医生,你等我一会啊!”看徐晨安还在继续往前走,完全没有要等自己的意思,沈陶陶连忙出声叫他。

徐晨安回头,就见沈陶陶排在挂号处的队尾,小小的一只,向他招手示意他走回来。

他低头无奈地轻笑,又正了正表情,大步流星地走向她,低头问她:“又怎么了?”

沈陶陶回答得理直气壮:“我要挂号啊!”

“挂什么号?”徐晨安好像有点明白她的意思了。

沈陶陶两眼一翻,似乎很嫌弃他:“当然是你的号呀!”

徐晨安:“……”他是从哪捡来的这么一个傻孩子?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平复了一下刚刚一瞬间飙升的血压,抬手在她发顶敲了敲:“我这么个大活人就站在这,你还挂什么号?”

“不行,不行!”沈陶陶连连摇头,“虽然我跟你已经很熟了,但是流程还是要走的,大家都排队,我总不能直接光明正大走后门吧?再说了,这样比较有仪式感嘛。”

徐晨安觉得自己昨晚可能是真的没睡好,不然,他的血压应该不会这么高,脾气也不会如此的暴躁:“这个时候排队,你是打算预约我下个星期的门诊吗?”

“额……”太久不来,她似乎忘了眼前这个男人的门诊号有多抢手了。

两人闹出来的动静不算小,虽是正常说话的音量,又在队伍的最后面,但徐晨安的颜值和气质摆着这里,又是一米八四的个头,很难让人不注意到。

很快就有老患者发现了他,十分惊喜:“小徐医生,你回来啦?那太好了,今天还能加你的号不?”

徐晨安歉意地朝那位阿姨笑了笑:“抱歉阿姨,我今天不出诊,您等会可以问问还有哪个医生的号。您放心,医馆的几位坐诊医生,医术都很不错。”

他这一笑,笑得那阿姨老脸一红,生生拗出了颇具几分娇羞的造型,看得沈陶陶目瞪口呆。

“走吧。”徐晨安长臂一伸,拉起还站在一旁看好戏的沈陶陶,径直带着人去了他的办公室。

好几天没过来,屋子里也就一直没通风,门被打开的一瞬间,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徐晨安皱眉,先进去将窗户都打开,找了毛巾仔细地擦了桌椅,这才招呼沈陶陶进来:“你先坐。”

一到他的办公室,沈陶陶对于医生的那股子敬畏劲儿也上来了,规规矩矩地在椅子上坐好,目光紧紧追随着徐晨安的身影。

徐晨安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卫生,这才打开抽屉,拿出一沓空白的处方单来。他似乎有些着急,运笔很快,笔画有所勾连,不同于他以往字体的端端正正。

沈陶陶挪了半个身子过去,斜倚着办公桌看他写药方。

熟地黄,续断,大枣,枸杞子,佛手……被写得满满当当的一张处方单,她能看懂的,却只有这么几味药。

徐晨安很快写完,将几张纸撕下来,最上面的一张是他刚才手写的,余下的是备份,被他妥帖地收在抽屉里。

“好奇啊?”见沈陶陶正打量着那张处方单,徐晨安略显歉意地笑了笑,“今天实在是没时间跟你解释了,要是实在有不明白的地方,晚点我在微信上跟你解释。”

虽然她巴不得徐晨安能跟自己多说上几句,但是这点眼力见她还是有的,连忙谢绝了他的好意。

“不用不用,这么高深的东西我怎么可能看得懂啊,就是好奇我都要吃点什么,苦不苦。”沈陶陶连忙解释。

徐晨安领着她出了办公室,插入钥匙将门认真锁好,又将钥匙收进口袋里:“我开的药,一般都不会太难喝。除非实在是找不到可以替代的药,才会开那些比较苦的。”

沈陶陶闻言放下心来,跟着徐晨安往外走。

“给你个有仪式感的任务。”徐晨安将手里的一张单子递给她,“去把药费缴了吧。”

沈陶陶将小小的一张纸接过来,熟门熟路地送到了缴费窗口,四位数瞬间就从她的钱包里飞走了。

徐晨安已经让人给她按方抓药了,药剂师的效率很高,七张废用的X光片在工作台上一字排开,她动作熟练取药称重,然后尽可能均匀地倒在每一张片子上。

一共十六味药,一样一样被抓好,再装进干净的袋子里。沈陶陶看着满满一大袋子的药,有些傻眼。

“这么多啊?”

徐晨安斜睨她一眼,略带责备:“谁让你不好好爱惜身体,就只能来我这给你找苦药水喝了。一个袋子就是一副药,每副药熬三次。第一次放三碗水,二煎和三煎都是放两碗水,熬出来的汤汁混合在一起,再平均分成三份,饭后喝。”

他接过了药剂师递过来的大袋子,完全没让沈陶陶沾手,直接拎着放到了沈陶陶车的后备箱里,一股浓重的中药味瞬间侵占了沈陶陶的鼻腔。

“好大的味道啊。”她嘟哝着,不甘心地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

“回家买个药壶自己熬,很方便的,味道也不太重。”徐晨安见过的病人多了去了,又怎么会吃她这一套,在临门一脚的时候饶过她?

你就是卖药的啊,又怎么会嫌弃自己开的药味道重?沈陶陶腹诽,却没敢把这话说出来。她要是敢说,徐晨安指不定又要想出什么招数呢。

知道徐晨安着急,沈陶陶也没再耽搁,迅速地启动车子开了出去。

路上徐晨安的手机响了两次,他却只是“嗯”了几声,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沈陶陶觉得奇怪,从后视镜里看他,却见他只是神色淡淡地收起手机;“没什么事,我回去处理就行了,你认真开车。”

行,他是大佬,他说了算!沈陶陶懒得跟他一般见识。

“我刚才给杜仲发了微信,告诉他每天监督你按时吃饭,你以后一日三餐都跟他报备,让他看着你。”车里的气氛有点闷,徐晨安不咸不淡地开了口。

“人家好好一个医生,怎么弄得跟我管家婆似的?”沈陶陶不乐意,随后又眼前一亮,“徐医生,我忽然有了一个非常好的提议,你要听一下吗?”

见她又摆出那小狐狸似的微笑表情,徐晨安就心知她这是又在给自己下套了。只是为什么,每次提起话题的都是他自己,最后掉进坑里的还是他?

“那我洗耳恭听。”就算真憋着什么鬼主意,他也不能真的不让沈陶陶说。

“反正你也是要吃饭的,我工作的报社离H大也不是特别远,我以后每天中午和晚上过来找你吃饭呀?”沈陶陶笑得很甜。

“你要是不同意,我就不好好吃饭。医者仁心,你肯定不愿意我这样吧?那就辛苦一下令人尊敬的徐医生了,亲自监督我这个病人养成良好的饮食习惯。”

小狐狸打了个滚,虚张声势地挥了挥爪子,随后向他亮出了柔软的肚皮。仿佛在说:你快来摸摸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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